2021年12月10日刊|总第2714期
总有一种错觉,常态化的疫情好像加快了时间流速,当我们偶尔还会将2020年和2021年混淆时,还有二十天,就要迎接2022年的到来了。
这一年,国剧样貌发生了很大变化。就剧集的播出平台而言,总台央视继续高歌猛进,甚至出现了晚间黄金档同期连播两个大剧的盛况;省级卫视购买力日益走低,甚至部分退出新剧争夺的阵营;视频平台进退失据,才刚探路成功的剧场化运营又遇波折,利空消息接连传出,让人的焦虑感加重了。
这一年,商业剧和正剧各得其所。前者守住播放量的排行榜,后者则占据品质榜,在舆情风向和讨论热度上走在了前列。
这一年,剧集制作者更矛盾了。要讨论度和关注度但怕舆情发酵的心态时时作祟,久而久之,反映到作品里,就形成了一套不言自彰的“创作规律”。
不得不说,这套围绕舆论波形打造的创作方法,总能戳中观众的讨论欲。我们从这些讨论中筛选出了几个有意思的高频词,从这些高频词中,既能窥到一部分观众的观剧喜好,也能看出一些国剧所面临的创作现状。
舔狗
“舔狗”本是一个贬义词,指的是毫无尊严和底线用热脸贴冷屁股的人,后来成为了人们常用的吐槽语。比如,在剧集里不断追求别人的一方,就会被观众冠以“舔狗”的称呼。小小的称呼背后,藏着当下影视剧创作中爱情戏的困境。
正在热播的《风起洛阳》中,宋轶又饰演了一个卑微的追求者柳然。在此之前,她在《伪装者》中饰演的于曼丽疯狂追求过明台,那是一个至今都令观众意难平的故事。
而在《风起洛阳》中,柳然更是当好了工具人。为了嫁给百里弘毅,她拒绝了上百个名门公子的求婚,错过了最佳的成婚年龄,更是想出了用百里弘毅渴求的“百工要述”来逼迫他的法子。
好容易到了成婚之日,百里弘毅表现出来的不情不愿又让她家丢了脸面,但柳然并不以为意,主动坐上了花轿。这样的人设让很多人不解,更确切地说,认为没必要。
无独有偶,正在热播的口碑剧《爱很美味》里,刘冬沁饰演的宋超是一个富二代“舔狗”。他从上学时期就开始追求刘净,后来在人家拥有爱情之后主动离场,在对方单身之后又主动上前,甚至在刘净遇到心上人之后甘当工具人,为他们的爱情送上助攻。这样一个卑微的角色却获得了“纯萌纯萌”的评价,受到了观众的喜爱。
观众对这两个角色的评价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们对“男追女”和“女追男”的态度。
不过,这并非铁律。一般而言,“舔狗”的戏份能否得到观众的认可,还得看三个方面:被追求者的人设、情境和演员。
首先,人们会下意识地代入“舔狗”身份,判断被追求者的方方面面,倘若认为对方不值得,那么就会否定掉这份感情,进而对关联桥段产生厌恶。
其次,所谓情境,指的是这段追求传递给观众的虐心程度。同样是“女追男”,今年上半年播出的《我是你的城池营垒》中女二追求男二的戏份,就因为够欢乐、够沙雕,圈粉无数。
第三,要看扮演角色的演员,更要看他们的粉丝。在疯狂的粉丝面前,一切设计都是徒劳。一方认为自家爱豆值得,另一方认为对方不知好歹。争吵永无止境。
现在流行的是“男女双强”,但太过理性的爱情总是满足不了CP粉的刚需,“舔狗”的爱情无疑更打动人。只不过,在饭圈、女权等话语包裹的当下,众口难调,爱情戏显然是越来越不好写了。
阶层
“影视剧就是全中国最封建的地方。按地位、财产分配颜值,按颜值分配道德和未来。”在今年的一次演讲中,作家毛尖表达了对国产剧的不满。
而在观众口中,对阶级论和血统论的吐槽也愈发凶猛。
这一现象主要体现在仙侠剧中,主角从出生开始,就在生物链的最顶端,有高贵的血统,而反派则往往是“贱民”出身,不但样貌丑陋,还总是“妄图高位”。
主角们沉沦于爱情,仿若众生再苦也没有自己苦;不必修炼,却能牢牢把控至高无上的地位;虽为仙人,却也得分个亲疏嫡庶。类似的表达被观众归纳为腐朽的阶级论和血统论,并由此顺延,打倒过往古装剧一大片。
事实上,以爱情为主线的仙侠剧出现这种设计并不意外,不过是对都市剧中霸道总裁的一种移植。只不过,剧情雷同之下,观众再多的兴趣也会被消磨殆尽。
阶级论和血统论可视为以偏概全,毕竟男频剧中的大多数仍走的是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的底层逆袭之路,但从激烈的吐槽声中可以确定,仙侠剧中三生三世只有爱情的套路的确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。
在现代剧中,人们纠结的则是“穷人”形象了。所谓“国产剧中没有穷人”的话题已经被翻炒了一遍又一遍。从《北辙南辕》到《我是真的爱你》,都因为让观众没有代入感而在舆论上吃了亏。
当然,也应当看到,观众所希望看到的“穷人”并非生活中普通人的形象。毕竟电视台每天播出的传统电视剧中真正的穷人还少吗?他们想要的是一种既有代入感,又能代替自己在剧中完成阶级跃升的少数派。
《我在他乡挺好的》中的许言和沈子畅、《理想之城》中的吴红玫和张小北,都只完成了代入感的功能而已,故而在播出期间遭遇了最猛烈的吐槽。
国产剧里没有穷人吗?真不尽然。《装台》里尽皆穷人,而且“生活虐我千百遍,我待生活如初恋”,也不见得有多受待见。观众的心理需求可以理解,但媒体最好别歪批剧集。
颜值
这一届的观众,对颜值要求真的很严格,尤其是对男演员。在今年古偶仙侠剧频频官宣、发布定妆照的时间节点,爆发了一场声讨“古装丑男”的大讨论,直到现在愈演愈烈。你没见即将上线的《雪中悍刀行》中的张若昀都有人吐槽吗?
吐槽古偶仙侠剧中的“丑男”,人们振振有词,“本来就没演技,再没颜值,那我们看啥?”
一方面,这的确与年轻演员们的基本功不达标有一定关系。比如,曾经的古装剧男演员自有一套方,比如腰挺直不驼背、眼睛有神少眨眼等等,但这些细节在当下的生产环境中往往被忽视了。
另一方面,人物的造型和装扮不合适也容易让演员背锅。
这就涉及到观众对颜值的第二层要求了,即服装造型的美丑。
称演员为“丑男”,那怎么评价服饰呢?丧服。
“天庭中是在办丧事吗?为什么大家都穿着白衣服。”此类言语不胜枚举。与之相对应的是,能真正展示古代服饰和装扮之美的节目,在评价上受到了极大的优待。
对古偶剧而言,挨打只能立正,毕竟吐槽者都是铁杆的目标受众,自己又无法在其他方面进行有力回击,就必然需要在演员选择上多多斟酌,在演员的角色塑造上多加要求,在服装造型上多下功夫了。
家庭
影视剧如何书写原生家庭?吸血鬼家人必不可少。2021年依旧如此,只不过烈度降下来了。
《理想之城》中的吴红玫有吸血鬼父母,《暖阳之下》里的宋思凝有个不成器的弟弟,《女心理师》中的汤莉莉也有个伸手要钱的母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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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不说,这些情节有效地吸引了观众眼球,激发了讨论欲。
事实上,这三部剧中的相关情节都不是废戏。吴红玫父母的行为解释了她极度缺爱的心理从何而来,《暖阳之下》体现了家庭中的姐弟俩在婚后对彼此亲情认知的转变过程,《女心理师》则表现了女性在职场和家庭中分别可能面对的偏见和困境。
问题在于,类似的人设已成潮流。重复的设置已经开始让观众心生疑惑,“前两天我刚骂完,那个妈妈和弟弟气死我了。嗯?又来一家?”
家庭戏并非只有一种写法才能激发热度。《我在他乡挺好的》中对分隔两地的父女、母女进行了温情而不落俗套的刻画,真实的细节引人点赞;《突如其来的假期》更是用“天人对话”的方式,展现了母女相处的点滴,创新而令人回味。
把套路当成偷懒手段,只会让观众在厌烦时调转口,对剧作进行更猛烈的吐槽。
破防
2021年,主旋律剧占领了品质高地。从《山海情》到《觉醒年代》,从《光荣与梦想》到《功勋》,人们对主旋律剧集喊出了“YYDS”“绝绝子”的评价。而在这些剧的播出过程中,出现频率最高的词语应当是“破防”。
《觉醒年代》里,外交团在巴黎的无奈和辛酸,陈独秀等人的救国行动,陈延年、陈乔年的悲壮结局,每每看来,都让人破防;《光荣与梦想》中,杨靖宇、方志敏、瞿秋白的牺牲场景,充分表达出了“信仰和牺牲”的主题;《功勋》中平凡而伟大的人物,在观众的心里闪闪发光。
可以说,用真情实感打动观众,这届主旋律剧做到了。未来,我们期待它们除了能让观众“破防”之外,还能在其他方面带来更多的惊喜。
动保
“没有动物在此片拍摄过程中受到伤害。”在《谁是凶手》的片尾,很合时宜地出现了这样一句声明。片方和平台的小心谨慎,不由得让人想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《当家主母》“杀猫”事件。
事实上,影视剧中的动物保护,一直是今年以来的热门话题。
今年7月份,老电影《犬王》导演讲述拍摄时炸死军犬的采访再度被翻出,瞬间点燃了人们的怒火。一夜之间,这部电影的豆瓣评分下降至2.4(目前为2.1分)。不但如此,这位导演也背负了骂名,至今仍不断被人声讨。
一段多年前的采访,在过去几年间都不受重视,原本只能在豆瓣看到零星的几人表示愤怒,但却在今年成为了一个标志性事件。同样,此前的《延禧攻略》就曾被观众怀疑杀害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和尚鹦鹉,但在当年都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,结果今年的《当家主母》成为了一颗深水。
无论是网友怀疑的《延禧攻略》还是《当家主母》,事实真相还未有定论,但关于影视剧拍摄中的动物保护,已经成为每个从业者必须正视的问题。
【文/许心强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