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，眯眯眼会被骂；明天，浓眉大眼的，也会被骂——谁让你长得这么「媚外」？
撰文 | 佘宗明
2018年，王菊在《创造101》舞台上霸气唱道：
是谁的小眼睛，还没看老师。
得亏是在当年，要搁现在，她会不会被吐沫淹死——
小眼睛？你在内涵谁？
就在今天，朋友圈掀起了一场给乐山大佛、兵马俑、关羽拉双眼皮大赛。
匹夫无罪，怀璧其罪。大佛无罪，眯眯眼其罪。
和菜头干脆建议：我看要不然这样，以后每年十二月定为眯眯眼月，专门拿来讨论眯眯眼，全社会一同扫描当年的所有文艺作品、商家广告，检查有没有眯眯眼。无则加勉，有则锤之。
真要这样，《脱口秀大会》该下架了。
徐志胜长得违规，李诞更是犯忌。
▲电影《乘风破浪》剧照。
什么，你说眼睛大小是遗传来的？
那你得替你的基因反思了：为什么就觉悟甚微？
再说了，迅哥都说了：从来如此，便对么？你就不能自觉去整形医院拉一刀？
顺带着说一句：
严重怀疑，三只松鼠遭遇的这波舆情，是医美行业一手带的节奏。
01
说真的，最开始看到三只松鼠上热搜时，我的第一反应是：
三只松鼠是被写小作文爆料出轨、、约×了，还是逃税了？
我睁大了自己的眯眯眼细看才知道：它的广告被指涉嫌辱华。
看完我很生气：
我的野生男模梦想，还没开启就要熄火？
我还没来得及为梦想窒息，你们就告诉我「遗忘遗忘都遗忘，随我的节奏摇荡」？
02
涉事模特菜嬢嬢说：自己天生就是小眼睛，因为表演风格被选中担任这个模特，并不是故意去营造所谓的辱华形象。
她在长文中写道，事事都要上纲上线，是一种病态，还反问：「眼睛小就不配做中国人吗？长成这样就是辱华了吗？」
这让我想起郭德纲老师相声里说的：
「我和火箭专家说，你那火箭不行，燃料不好，我认为得烧柴，最好是烧煤，煤还得精选煤，水洗煤不行。如果那科学家拿正眼看我一眼，那他就输了。」
当她准备跟部分网民一本正经讲道理时，她已经输了。
可她又不得不讲，网络暴力者都是「言情剧废话体控」，前一句是「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」，后一句就是「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」。
你不解释不行，你解释了他们也不听。
▲田亮参加综艺截图。
在网上，有些网友振振有词：你眼睛小没问题，问题是，你为什么要化吊梢眼那么丑的妆？
有的则将矛头转向商家：她眼睛小没问题，问题是，你们为什么要给她化这么丑的妆？
再接着，就是往「迎合西方」「视觉不适」上扯。
完全可以给某些网友配上台词——
「你冇以为审美可以专断。」
「抱歉，审美专断是可以为所欲为的。」
03
倒不是说，广告或艺术表现，就得妆容朝着傅满洲看齐。
丑化就是丑化，这点不必强洗，否则立白不够用。
为了批判审美专断陷入另一种审美专断，为了反外貌歧视落入新的外貌歧视，也没必要。
觉得吕燕、雎晓雯那样的才叫好看，眼睛大点都是丑货，也不怎么正常。
说到底，在眯眯眼问题上，讨论时尚行业与普罗大众的审美观差异、「西方凝视」下的自我客体化，都没问题。
▲《爱情公寓》剧照。
可若非要把菜嬢嬢妆容跟「不接地气，只接地府」的傅满洲面相并论，那真得去眼科医院瞧瞧了。
比眼神不好更严重的，是什么都上纲上线的毛病。
把一般问题政治化或道德化，属于智力残疾。
残疾归残疾，破坏力却惊人：什么都上纲上线，往政治化或道德化层面扯，一言不合就抡大锤，很容易加速公共表达空间的「癌化」。
这样一来，「有问题要上纲上线，没问题创造问题也要上纲上线」会蔚然成风。
结果就是：不是「you can you up，no can no BB」，而是「you can 上纲上线 you up，no can 扯淡 no BB」。
试想一下这画面：
你说火箭就该用液氢/液氧、液氧/甲烷、偏二甲肼/四氧化二氮 (UDMH/NTO)等，推力大、比冲中等。
我说你知不知道欧美国家发射火箭也用这些燃料？你就不能烧柴？
请问，你看我的眼神是一脸敬佩，还是眯眯眼（翻白眼）？
04
沈彬老师说得挺对：
反对西方对中国人的歧视，结果变成了中国人对中国人的「外貌歧视」，成了「长相辱华」，这本身就很荒唐。只要不是为了迎合西方的偏见，模特的眼睛小又如何？
现在的情况就是：
三只松鼠说：我错了，但我真的没「迎合西方」。
但部分些网友说：你就是迎合了。
而他们论证三只松鼠迎合的方式，就是自己先代入「西方本位视角」，再去批判这类视角。
▲张博洋语录。
画风是不有点诙谐？
按张博洋在《脱口秀大会》上的说法，这些人真的该做算盘侠，而不是键盘侠。
他们不该在「用着外国人开发的手机操作系统，通过专利至今属于澳洲政府的wifi技术，在蒂莫西·约翰蒂姆·伯纳·李教授开发的互联网」上骂三只松鼠，应该用毛笔写信去骂。
05
讲到这，通常会有人骂我了：
说吧，你收了三只松鼠多少钱？
说这话的人，请帮我把这篇文章转给「松鼠老爹」章燎源，方便他打款。
在我看来，三只松鼠当然可以批。
坐稳了「互联网零食销量之王」座椅的它，算是国内互联网食品界的「卷王」。
三只松鼠的快速崛起与陷入困境，都是嵌在互联网周期内的。
成立于2012年的三只松鼠，2015年搭上互联网快车后，仅5年时间，就从0订单发展到年销售额突破50亿元；7年时间，从一个小作坊变成了「互联网零食第一股」，且闯入百亿销售额阵营。
良品铺子、达利食品，开了2倍速都比不上这速度。
可以说，过去几年里，它是奇迹缔造者。
但时至如今，它也是遭遇困境者。
「增收不增利」，是它最大的困境：2017年至2019年，三只松鼠净利润率逐年下滑，分别为5.44%、4.34%、2.35%，毛利率则在国内头部休闲食品上市企业中倒数。
这跟它的竞争策略不无关系：
这些休闲食品企业已经卷成一团——你卖20块，我就卖15块，你卖15块，我卖10块……价格战打个没完。
到头来，不少厂家起量后薄利多销的空间，被压缩到极致。
这里面，三只松鼠就是内耗式竞争的推动者：三只松鼠压制那些竞争对手的最直接方式，就是「我比你更狠」的价格战。
就跟快递业一样。
▲《紫禁之巅》剧照。
对此章燎原也不乏反思：「原本30块钱的产品，消费者本来想买，可对方卖27元，于是我们卖26元，到最后就成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局面，为打价格战而打价格战。」
三只松鼠陷入困境，有太多需要反思的地方，人们从商业策略维度加以批评，合情合理。
三只松鼠此前屡屡被曝出产品质量问题，我们该批也得批——那是对消费者期望的辜负。
这次广告代言人风波也是。
不喜欢的人当然有权利不喜欢，可以用脚投票。
但往「辱华」上扯，就有些……
现实中，没几个人或企业经得起无限上纲上线的。
在企业一个个已开启「Hard模式」的当下，更没必要动辄抡起道德化或政治化的大锤。
06
菜嬢嬢说：事事都要上纲上线，是一种病态。
这是个常识。
但到了今天，重要的常识强调300遍都不为过：
任何歧视，都不可取——外国人对中国人的长相歧视，不能接受，中国人对中国人的长相歧视，也不能接受。
无限上纲上线，同样不可取。
要不然的话，情况很可能是：
今天，眯眯眼会被骂；
明天，浓眉大眼的，也会被骂——谁让你长得这么「媚外」？
作者 | 佘宗明
运营 | 李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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